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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故事的全盛时期(7)

2019-06-09 15:18来源:互联网关注:作者:阿狸

这一文类的特征,除了地方主义和乡土情结气氛浓郁之外,还有重视细节的特点。莫泊桑的《梅哀吕》以叙述者程式化的表达开始:“自然和人的严酷残暴使我们惊恐或义愤得叫出声,但是一些小小的痛苦事件却不会令我们心惊胆战。”然而细节小事无处不在:《两个朋友》(Deux amis)中结尾处浮在水面上的“一点儿血”提醒着读者德国士兵谋杀了无辜的钓鱼人。《橄榄园》(Le champ des oliviers)中“一小缕蒸汽”象征着神父与他至今不相识的儿子之间的敌对情绪。西班牙作家艾米丽娅帕尔多巴桑(Emilia Pardo Bazán)认为:“人们总是把事件的结果归结为一些意义深远的、超自然的原因上,没有意识到平凡琐事有时也决定着我们的命运,这些小之又小的‘小事’……但是这些小事并不是没有意义,对某些人来说,它们意义重大”(《破碎的花边》“El encaje roto”,注意帕尔多巴桑的省略号)。明显对细节描写显得训练有素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故事。在这些故事里,福尔摩斯抛弃了华生惯常的对客户的面相或外表进行的小说般细致的描写,他关注的是残留下的细微的证据。短篇故事中的那些痕迹更经常地是持久的图像而非转瞬即逝的指征。因此,当沃尔特•艾伦(WalterAllen)写到:短篇故事是“一个时代中的某一时刻的、一个事件、一个理念的果实”时,他的结论并非完全将人引入歧途。[10]这个果实历经岁月而不腐也是正常的,正如人们对契诃夫的故事《带小狗的女人》(Dama s sobachkoi)的持续的喜爱一般。在短篇故事中,细节的重要性被保留了下来。

乔治艾略特(George Eliot)、安东尼特罗洛普(AnthonyTrollope)、列夫托尔斯泰(Lev Tolstoy)以及其他十九世纪小说大师都掌握了缓慢和层层递进的艺术。在短篇故事里,时间几乎是一个障碍物,通常与故事本身毫无关系。乔伊斯《阿拉比》中的半数的叙述段落都以时间状语开始:比如“当”、“每天清晨”、“一天夜里”、“最后”、“当时”、“星期六早上”、“当”、“当”、“九点钟时”等等。但是这种故事所构成的张力却十分有限,高潮也由于这些词语的存在而延迟到来。姑父忘了让男孩去集市的承诺而阻扰了男孩的行动,甚至男孩自己都“搜肠刮肚,才想起为什么到这儿来”。这个故事以“北理奇蒙德街”开始,以黑暗中的阿拉比集市中英国口音的交谈与“大坛子……恰似东方卫士”这样的描述相并置而结尾。人物与地点的邂逅成为故事的框架,它甚至比人物的不同遭遇更为重要。维尔加对西西里岛风光的描写尤为顽固,在超越时间这一层面上甚至有神话色彩。在《风景如画》(意大利语名为“Fantasticchería”,英语译为“Picturesque Lives”)里,在48小时的旅行者眼中看来,她的导游说:“要理解那样的一种顽固,它就像对英雄的某种敬仰。我们必须让自己变得渺小,放弃能把两座山峰之间的事物一览无余的宏大视野,而通过显微镜来查看使我们的小心脏激动跳跃的微小因由。”

因此,小说和短篇故事暗示理解世界的不同模式。对于小说或短篇小说而言,阐述的形式是展开型的、因果型的叙述。有一个评论家的笑话能说明一切:螺丝在拧紧,但真相在蠕行。[11]但是在短篇故事里,主观感觉往往通往隐而不宣的真相。维尔加笔下的牧羊人吉力(Jeli)因为知道如何读懂动物的思想而完成工作;他因为不能看出妻子不忠的迹象而在生活中遭遇失败。莫泊桑甚至有一篇名叫《暗号》(Le Signe)的故事。该故事是一个饱含痛苦的喜剧,故事中的男爵夫人开玩笑地模仿了一个窗口边的妓女常用的姿势而令自己陷入窘境。契诃夫作为善于讲述激情引发的外部症状的大师,他擅长对灵魂饱经痛苦折磨后爆发的看似不动声色的言辞的描写。短篇故事作家是蒂克、爱伦坡以及霍桑等作家的继承者。寓言,作为他们的次要作品,是对强大的精神欲望的发泄和疏导,但是后来的作家极大地把他们的叙述从幻想元素中解放出来,这些幻想元素导致早期故事染上超自然色彩或神秘气氛。[12]与之相反,日常生活元素在短篇故事中既没有得到发展,也没有影响到故事人物,而只是使短篇故事得到定型和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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