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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作家张翎:贫穷会黏在人的身上,像他的另一层皮(4)

2019-06-16 02:30来源:互联网关注:作者:

张翎:《流年物语》里涉及我在厂里的工作。我十七岁到二十二岁在厂里做车工,看到了那个年代的贫穷,即使有些人后来发迹了, 贫穷也会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记。贫穷会黏在他身上,像他的另一层皮;贫穷就像灾难,是持续的阴影。

界面文化:所以五年的工厂生活给你带来的是什么?是一种迫不及待想要走出去的心态吗?

张翎:绝对的。我在车间里时,车工的师傅十六岁,我十八岁,他学技术学得早,所以是我的师傅。据他今天的回忆,我那时候车出来的都是次品,他永远会悄悄地补车我的东西,但也不告诉我,就让我在角落安安静静地读书,我穿着满身油污的工作服在那里自学《英语九百句》。进了大学之后我再也没有回过工厂,我大概是觉得那段生活很不堪回首,所以都没有回去过。那个工厂也很快就不存在了,工人都下岗了。2017年又碰上师傅,已经38年过去了,他就跟我回忆那些事情,说我车出来的都是次品。在工厂我主要的感受是孤独,他们的聊天我没兴趣,我在看书,没有玩伴。那个时候真不知道有高考,只是觉得时间就这么浪费了,所以要学点东西。

【专访】作家张翎:贫穷会黏在人的身上,像他的另一层皮

《流年物语》
张翎 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16年

界面文化:刚才你说到自己写作起步晚,还要考虑谋生的问题,这个其实也是很多不以写作为职业的作家面对的共同困境。

张翎:回头看我在那个状态下完成小说,真是个“铁姑娘”。那时候我的写作时间极其有限,晚上八点到十一点的时间用于写作,不过那个时候睡眠好;现在睡眠很差,晚上就不写了,全部白天写。白天一醒来,我经常是牙也不刷、脸也不洗,状如女鬼地臭烘烘地上楼写作,连早餐都不吃,有时候我的家人发善心给做早餐我就吃一口,不做就不吃,到中午和午饭一起吃。下午三点到五点,再写一点点时间。现在时间多了,也不见得更多产,我还花很多时间在路上走。过去在诊所没办法请假,法定假期我都很谨慎,不能请很长时间,得要一天一天地请。因为我是诊所里唯一的听力康复师,病人需要连贯性(的康复治疗),我不能很长时间不在,所以请假的时候一想到有病人就心神不安,在中国待两个星期都太多,还有一次参加活动,我待了一天转头就走。

“战争不结束于熄火的瞬间,战争持续人的一生”

他觉得自己是一头高大笨拙的熊,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江南精致而错综复杂的街景习俗人情中,举手投足间随时都可能碰碎他所遭遇的一切,不是他伤了人,就是人伤了他。江南的城郭像一件小号的金缕绣衣,他轻轻一动就能挣破那些精致的针脚。少年的他开始感觉到了轻巧的南方压在他身上的千斤重担。——《向北方》

界面文化:你在散文集中提到,中篇小说《向北方》是创作生涯中的一个转折点,它是什么意义上的转折点?

张翎:中篇里《向北方》是我个人比较偏爱的,我很希望以后能做成一个小说集。在那之前我已经出过“江南三部曲”(《望月》《交错的彼岸》《邮购新娘》),对江南题材有情绪的饱和,兴奋感不在了,审美疲劳开始了,我渴望一种突破。其实《向北方》的书名,别人不知道,对我自己来说是一种“宣言”,宣告着要暂时告别江南书写,进入全新的状态。《向北方》之后,比如《余震》和《金山》都不再拘泥于江南故土以及江南三代人的家族故事。这是我的文学意义上的叛逆期,有的人叛逆发生得很早,我的叛逆发生于那一刻——我觉得江南已经足够了,那就出走向北方,小说里对北方的描述有一些排比句,那就是我的心情——当时我厌倦了江南的憋屈,那种地理上的憋屈,因为人口居住密度很大、没有隐私可言的感觉。我在小说里有一个比喻,说有个人长得很高大,好像一举手投足就会碰触到他人,会给人际关系造成伤害。我内心非常向往那种开阔的、无人的地方,那种疏远中的相互扶持的人际关系。我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短暂地走过一些地方是这样的,但我没有真正地在那样的环境生活过。

界面文化:这篇小说中对于加拿大边境还有听力康复师生涯的书写,在中文小说中都是相对少见的。这些内容与你自身的经历相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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