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风岛的内与外(2)

“所有的都是第一次看到。”63岁的吴光说，他每到一处，都仔细上前观察，不时伸出手去触摸鱼缸玻璃。在鲨鱼馆前，随行工作人员主动给他拍了张照，这位工作人员说，“他们很可能再没有机会看到这里了，希望能给他们留下点念想。”

“欧欧~欧欧~”听到海狗的叫声，胡树也跟着学起来，声音非常像，一旁的游客都笑了。他说，自己之前都是在电视上看到海狗的，近距离接触很过瘾，很开心。

……

下午5时，回程路上，老人们比来时更健谈了。一边讨论着刚刚看到的美景，一边还兴奋地指着窗外，说这里是海、这里是飞机场。看到此情此景，志愿者小曾发微博说，“我是医护志愿者，我很快乐。那些乐观的麻风老人让我明白，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

走进麻风岛

深圳之旅后，近40名麻风康复老人重回生活了几十年的“麻风岛”

晒太阳看照片想亲人

老人盼外出

4月16日傍晚，老人们回到泗安医院，短暂的旅程之后，这里仍然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医院地处东莞市麻涌镇与洪梅镇的交界处，在一个四面环水的孤岛上，岛上绿树成荫、龙眼飘香，优美而静谧。这一切，很难让人接受这个岛流传更广的名字——“麻风岛”。据说，这里最多时曾收治2300多名麻风病人，其中甚至包括印尼共产党和越南共产党曾经的领导人。

同行的医生林悦芹介绍说，去年6月，泗安岛通了桥，修了一条6米宽的水泥路，路的尽头，就是泗安医院康复区。走进院子，空气中飘着的都是龙眼花的香气，淡淡的，有点清涩。“欢迎你们7月份来这里吃龙眼。”林悦芹说话间，递来一支从路边摘来的香蕉。

院子很宽敞，种满了绿树青草，老人们的公寓坐落在青草绿树之间，环境优美。据林悦芹介绍，近几年，医院重新改造，改善了老人们的生活条件和休养服务。现在，老人们的衣食住行都没有问题，但是精神关怀还不够。医院院长易学锋也说，这些老人因为原来的社会歧视，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创伤。一些老人非常渴望能够有家人来探望，能够多些机会外出。

休养者??回不了家的老人

吴婆婆的房间位于康复公寓一楼，床、桌子、电视等一应俱全，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位77岁的老人是广州人，当年家在西关长寿路一带，年轻时貌美如花，医院里的志愿者还叫她“西关小姐”。

房间墙上挂着很多照片，大多拍摄于吴婆婆亲戚儿女结婚等重要时刻，但没有一张里面有吴婆婆。她只能通过随信寄来的照片分享这一幸福时刻。她用残损的手掌指着照片，高兴地介绍，“这是我弟弟，这是我妹妹，一大家子人都好开心。”

志愿者告诉记者，这里的老人虽然早已康复，但因为落下残疾，虽然她很想回家，但一直没能回去。

40年前，由于染上麻风病，家在广东汕头的林新来被送到东莞石龙的新洲医院接受治疗，治愈后被送去泗安医院，此后便一直留在了这里。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向工作人员透露出藏在心中多年的愿望，“我想家，想我哥哥，想见到失去联系多年的亲人”。

此后，工作人员邓奕松专程致信汕头市濠江区民政局，详细描述了他对家乡与亲人的记忆片断，恳请濠江区民政局能够帮助寻亲。两周后，终于找到了林新来在深圳打工的侄子，并答应来看他。

“侄子给我买了茶叶、苹果、月饼，还给我买了一辆电瓶车。”林新来笑着说。但当他提出想回家时，侄子却表现出为难，“等过两年再说吧。”

梁伯1955年就住进了麻风病医院，先是在台山，后来又转院到泗安。他有个哥哥在广西，但自己不愿意回去，“都这样了，回去也影响他们。”他专门嘱咐记者不要写他名字，“让家里人看到不好受”。

医院工作人员邓奕松说，岛上的老人大多有亲戚，但一方面家里人不愿意接受他们，一方面他们不愿意影响家人，所以一直没有回家，很多老人到了医院就与家里人失去联系，几十年一个人过生活。

现状??自治的小社会

夕阳慢慢射了过来，院子里的光线变明媚了。几位老人坐在大榕树下聊天，旁边趴着只黄狗，一动不动地听着。

很多人没有想到，在只有老人们的医院里，已经形成了一个自治的小社会：一个管委会，有村长，有副村长，有出纳，有财务……全都由麻风病康复者担任。

“我现在做出纳工作，负责把爱心人士捐来的物资登记分配。”78岁的梁建忠说，自己在岛上反正闲着没事，找个活干，还能照顾一下其他人。他说，之前在台山大襟岛麻风医院时，他甚至做过医生，可以在医院开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