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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力量:一个麻风病人的纪实(连载5)

2019-03-20 05:36来源:互联网关注:作者:阿狸

编者按:作者林强曾无数次走进四川西部的大凉山进行摄影采风,帮助山区学校建设,也因此得以结识了本书的主人公——普格县的麻风病康复者钱智昌,并与他成为知己而帮扶他。钱智昌十二岁被发现身患麻风病,为了不传染别人,他选择进入大山深处与世隔绝独自生活,后来得到国家救治来到麻风病人聚居区麻风村,靠着自己的努力种地生活,还帮助了不少身边的人们。特别在十多年前他与林强结识后,更是对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外面现代世界的窗口。以下文字选自《生命力量一个麻风病人的纪实》第四章“嘴里吐出来的玉米”。
38年前的1979年,我还是一名军人。那一年,我参加了全军第四届运动会,在运动会上,我打破全军田径“十项全能”纪录,荣立二等功,获得了两百元的奖金。我用这笔钱买了一台双镜头的海鸥牌国产照相机,没想到正是这台照相机唤醒了我幼时对图像的梦想,它改变了我预定的生活轨道,让我正式迈进了摄影这道门槛。
30多年来,我利用节假日和工作之便,长期行走在中国西部的神山圣水之间。贡嘎山、冈仁波齐山、珠穆朗玛峰、玛旁雍错、羊卓雍湖、大渡河等,每一山、每一水、每一城、每一村都让我流连忘返,魂牵梦萦。有些地方我反反复复去过十几次,每一次离开后总想着下次再来,总觉得不够,还不够,我弄不清那些地方有什么魅力让我如此留恋。直到我认识了钱智昌,跟他交了朋友以后,我才明白:那里的每一个村寨,每一位山民,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对我来说太亲切了。我虽然身在成都, 但是我的心却远在山村,那里是我心灵的家园。
城市里的我,忙于工作,忙于生活,身体行走于世,心灵却无处安放。每一刻都有领导、同事、亲人、朋友以及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人鞭策着我忙碌。每天一睁眼,就有无数的事情摆在眼前,当晚上躺在床上时,只剩下疲乏和困倦。而雄伟的山峰、翠绿的湖水、宁静的村寨、淳朴的山民能洗净心灵的尘埃,让我安静,让我沉醉。就是这份渴望让我不惜舟车劳累,一遍又一遍走进山村,走近他们。
在我去过的那些村庄里,让我最动情的是康复村,当地的人叫麻风村。麻风,一个让几代人毛骨悚然而遥远的词汇。这么多年,这个词和它对应的苦难,已经远离了我们的生活,远到已经不属于人间了。
麻风病,曾经让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曾经让多少人闻风丧胆,争相奔逃。它曾是历史上最恐怖的病原,任何人只要感染都会立刻被族群用不同的方式逐出人间。全世界莫不如此。
麻风病,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是恐怖的代称,直到我亲眼看见那些身带残疾的老人,才真切感受到它到底有多恐怖。20世纪30年代,在我们国家许多地区,麻风病人还被活活地捕杀,仅仅是因为有传染性。恐惧使人远离了本就不幸的人,让这些不幸的人除了承受病痛的折磨,还要接受亲人的割弃。
新中国政府没有抛弃过这批麻风病人,今天所说的麻风村是早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为了保障麻风病患者的生存和控制疾病的传播而建立的, 这种隔离治疗对当时贫困的中国来说,是有效的方法。这个方法使今天的中国人永远地远离了麻风病曾经的肆虐。为了我们和我们后代的健康, 每一位麻风病人都是有功的人,让我们对都已老迈甚至故去的他们心怀感激。为了这种感激,我去过四川凉山州的一个又一个麻风村,去帮助他们的孩子,让他们的孩子认识国旗,教孩子们认字,让孩子们能有与外面的孩子平等的机会。
当今的医学手段已经完全控制了麻风病的传播,我们接触他们已经没有被感染的危险了。我拉过那些老人的手,就是这样一个来自外界的简单问候,竟让他们泪流满面。他们太需要来自健康人群的关心,这是我们能够给予他们的。
在我接触的麻风病人中,钱智昌是最让我感动和敬佩的。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是在2007年,在凉山普格县的一个偏僻山村。夕阳投射在贫瘠的山梁上,黄褐的土地顿时变成了橘红色,我站在山梁上远眺,突然被一个老人赤裸着上身,双膝跪地的劳动场面吸引。我用照相机拍摄了这个画面。后来我才知道这位老人叫钱智昌,而这张照片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张照片。当时我仅仅是出于一个摄影人对镜头创作的冲动,顺手给他留下影像,结果他却把我带入他的生活,让我数十次地来到这个麻风病康复村。

生命的力量:一个麻风病人的纪实(连载5)

改变我生活的一张照片
在这个村里,每当我与他接触交往的时刻,每当我拿起相机记录他艰苦生活的时刻,就会感受到心灵的洗礼。这种感受来自钱智昌的坚忍、善良、淳朴和高贵。他一头拴着麻风病带给他的残缺肢体的现实,另一头系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让每一个有勇气的人,在与他交往中都净化了自己的心灵。
钱智昌曾经开垦了很多荒地,后来为了响应国家“退耕还林”的政策,主动把他开垦的荒地都种上了桉树,他说我要让我们的青山绿水常在。后来,一位村民因为外出打工,家里的地荒着,钱智昌就跟人家商量承包他的地,每年交100斤玉米给地的主人。虽然是别人的地,可是钱智昌很珍惜,每天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劳作,播种、施肥、除草、除虫,直到丰收。这个过程我全程都用照相机记录了下来。
播种那天,我去了。我其实是想看看钱智昌,一个没有手、没有脚的人,是怎么独立耕种玉米的,而且听说他种的玉米总是丰收。40年前我在农村插队的时候也种过玉米,那个年代都是生产队集体出工,男人会排成一排,在翻好并培好的土地上按规定的行距挖上一个又一个的坑,妇女们紧随其后,从胸前围腰的口袋中掏出玉米种,按每次4到5粒的数量分撒在刚挖出来的坑里,男女之间配合默契。也是那个时候流行开一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种方式还是解决当时男女婚配问题的良策。
钱智昌说他是用嘴来种地的,这让我无法想象。一大清早,天刚擦出一点亮,他就扛着他自己设计和改装的播种工具出发了。他的挖锄把上有两处自制的牛皮圈,圈的外边用细棉布包扎好,他把没有手掌和手指的“秃掌”伸进皮套里,这样一是能固定好手与锄把的位置,二是更方便用力。从他挖地的动作上看,完全看不出来他是手脚残疾的人。他抬锄、挖掘的动作都十分流畅,行云流水般自如。但是仔细观察,能看出他的手肘比正常人要厚很多,那里有一层厚厚的老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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