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智昌为玉米施肥到了台地,他休息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打湿了,他却说这不算累。那天刚下过雨,路很滑,好几处的稀泥坑有十几厘米深, 他就这样在稀泥里背着大背篓一趟又一趟地往返。第二次背玉米的时候, 我跟他一起搬,看着他的艰难,我拍不下去。我比他小10岁,年轻的时候还是个运动健将,可是等我们把玉米全都搬回家以后,我觉得身子像散了架,瘫在地上不想动。而钱智昌却立刻坐在门前,和王昭芬一起剥玉米。脱掉玉米皮,一颗颗饱满的黄灿灿的玉米粒露出,我的心情很激动,所有的疲劳被赶走了,我真为他感到高兴。钱智昌的表情却很平静,不悲不喜,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没什么。
看着钱智昌耕地播种,收获丰收,一种难以言状的羞愧感涌上心头。以前,在潜意识里,我一直把他当成一个残疾人,一个需要我帮助的朋友,这是一种无意识的优越感。可是,他并不比我们差,他比我们能干,比我们勤劳,甚至比我们更智慧。为了求生,他种粮食;付出了心血,他收获了满仓的玉米,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没什么的。所以他从来不向社会诉苦,他照样生活得很好;当他遇到困难了,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仅此而已。
后来,钱智昌告诉我,从改革开放分到田地的这20年来,他的那把锄头就没停过。为了节省时间,大多时候,早上他就喝一碗燕麦糊,中午炒个面,只有晚上才正儿八经吃饭。他说:“我四肢残疾,干得慢,就只能抓紧时间干。”除了村里分给他的6亩地外,他自己还开了20多亩地的荒,最多的一年他可以出售上万斤玉米,收成不好的年份也可以出售七八千斤。
乡长阿什子崇说钱智昌种的玉米是全县最好的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钱智昌在12岁之前也没想过自己会得麻风病,会离开家,会有这样的人生。我们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也许仍平平淡淡地过,也许会有各种变故:地震、火灾、恐怖袭击、病痛……世事无常,有些事是不可控,唯一可以控制的只有自己的心。现在社会上充斥着太多的抱怨,可当一个人真正处于逆境,或者认为自己环境很糟糕想要崛起的时候,根本没心情在那哭哭啼啼,也没心思问来问去该怎么办,更没精力在那怨天尤人,叽里咕噜的肚子逼着他们只能挥起锄头劳作。太多的心灵鸡汤教育人要勇敢面对困境,太多的榜样告诉我们要直面人生的事故。其实,不需要勇敢,不需要勇气,只要淡定一些,看得开,一切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