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传教士保禄•维亚尔与汉夷杂区社会(4)

（3）西式教育在路南的发展。保禄•维亚尔在到达路南传教后，创办了多所小学，如1889年创办了路南第一所面向彝族的路美邑崇德小学；1906年创办的青山口天民小学（1917年为纪念保禄•维亚尔改称保禄学校）；1916年创办的尾则村国民小学。其中，青山口小学是“当时路南教会学校中设备较全的一所，有西式建筑的教学楼，教师、学生分别有专门的宿舍食堂，有包括足球、篮球、排球场的专门的体育活动场地，集会或举行欢迎仪式时使用从法国引进的‘洋鼓’‘洋号’”[29]。学校的学科有：“国文、数学、历史、地理、音乐、体育等，学制为4年。”[30]由保禄•维亚尔亲自担任法语和算术两门课的教学。除相关的文化课程以外，他还组织学生开展体育活动，并把从欧洲带来的挂钟、怀表、经纬仪、指南针、寒暑表、显微镜、留声机、照相机、手摇发电放映机（可放映无声黑白片）、幻灯机、自行车等作为教学设施展示给学生，开阔学生的眼界。此外，路南地区具有现代意义的学校音乐教育也始于这教些会学校。保禄•维亚尔将从法国带来的鼓、号、脚踏风琴及手风琴等乐器带到了彝区，带进了课堂。经过努力经营，青山口天民小学，从开办时的30余名学生，到一年后的70多人，至1917年保禄•维亚尔去世时已超过百人。学生中40%为撒尼人，60%为阿细人。“学生中成绩较好的，如：毕跃兴、鲁发章、昂发林、杞如柏、金国富（全是撒尼子弟）等，考上县立师范，毕业后被县府委派至圭山一带当教员。他们是路南撒尼地区的第一批读书人。”[31]1940年，日本飞机轰炸昆明，昆明大修院师生曾全部疏散至此继续办学。1945年，昆明教区用青山口天民小学校址开办备修院，培养路南、弥勒、陆良、罗平等地的神职人员。该备修班开设有拉丁语、法语、国语、算术、历史、物理、化学、音乐、体育、美育等课程，学生毕业后升入昆明中修院。[32]保禄•维亚尔在路南地区创办的学校，较早地引进了现代教育，被认为“是第一个在石林地区开办有现代真正意义的学校的外国人”[33]，培养了不少的少数民族人才，为当地的少数民族的教育发展起了较大的推动作用。

保禄•维亚尔在路南传教期间的传教经历以及他对倮倮等民族的观察和研究，在今天看来仍具有重要意义。

（1）对汉夷杂区社会研究的首次尝试。保禄•维亚尔是较早认识到汉夷杂居这个“边缘地带”的民族混合杂居区域重要性的学者，认为“要把一个原始的、新的民族转化为信教民族，不能从偏见最强的中心地带着手，而是要从边缘地带开始，因为边缘地带和外部接触多，传统观念比较淡薄，思想也就更加进步”[34]。他从汉、夷接触的关系史为切入点展开社会调査，研究、发掘二者的不同之处，尽管这一社会关系史的研究尚未形成体系，但为后人的研究奠定了基础。

（2）族群知识的建构。一直以来，汉文化都以较强的势头不断地在周边民族中扩大其影响，并不断将汉夷杂居地区的少数民族同化为汉人。西方势力进人云南以前，在路南，汉文化已经进人倮倮社区，保禄•维亚尔也多次提到“汉化的倮倮”。以保禄•维亚尔以及阿尔弗雷德•李埃达为代表的法国传教士致力于倮倮以及其他少数民族的研究，他们探索倮倮的起源、发展、风俗习惯、语言文字、精神及物质生活、宗教文化等等，使倮倮的族群历史呈现出较完整的体系。通过这样的尝试，使倮倮逐步建立族群知识体系和身份认同。

（3）外来势力融人云南少数民族基层社会的方式。由于汉人社会与倮倮社会决然不同的社会形态，使保禄•维亚尔认识到“过去我们传教士在云南和四川传教，一般都是在汉人中间进行的，所以那些经验于我毫无用处：对汉人适合的东西，与倮倮格格不人”[35]。在与倮倮的接触过程中，他探索出一套融人倮倮社会的方法，表现在：第一，通过法国传教士的身份及特权，给予倮倮在与官府及汉人地主抗争时在法律或经济等方面的支持，提升倮倮的社会地位；第二，引人教会和学校系统，改变倮倮的宗教信仰、受教育水平及其对社会的认知；第三，编写彝文字典，编印彝文典籍, 同时使倮倮的语言体系基督化，增强倮倮对基督教的认同；第四，不干涉少数民族地区社会原有的内部制度：“如果某一皈依了基督，我绝对不对其内部制度作丝毫改变。不管原来的村长是谁、 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予变更。”[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