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收音机,我被带到了秘密警察局(2)
和我们一起上路的还有另外两辆卡车。我们约好,路上如果车出了问题就互相帮忙修理。可我们的车一路上轮胎漏气爆胎,每天出好几次问题,简直是灾害连天,预计两周的路程实际上花了多得多的时间。有时爆胎声就像炸弹一样吓人。中国南方夏天温度那么高,车超载,路又这么糟糕!另外两辆车也有轮胎问题,但没有我们这辆车问题严重。
我们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到达目的地昆明。卡车卸载后,我们住进客栈,所有的人都累瘫了。但同行那两辆卡车的司机却不睡觉休息,关起门没日没夜地打起扑克来。尽管有大量的维护保养工作要做,却没有人想到应该去停车场修车。这时候,我意识到,我已落到一群毫无道德标准的混混中去了。我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不过我提醒自己,不要冲动,为了求生,我没有别的选择,就暂时听从命运安排吧。
要找货回到北边很困难。但我们终于凑足了一车货,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前面驾驶舱顶高高堆着空桶,后面货物伸出货箱两米多。这两种违规荷载要开到一百多公里以外,才能卸货。
两个月后,我们终于回到重庆。跑这一趟,我没赚到一点钱。最后一天还是饿着肚子回家的。但我对山路驾驶和修车有了经验,也赢得了中国伙伴的好感和尊敬。他们夸我能吃苦,精力旺盛,不仅修车在行,而且乐观有趣,别人牢骚满腹时,我却开玩笑逗乐。这些跑运输的人就在茶馆里喝茶聊天中把我的名声给传开了。
在运输线上跑过几趟后我就发现,如果规规矩矩干这行一定赔本。只有那些走私鸦片的,才买得起新胎和进口零件。我当然不会干这种违法的事。四川和贵州交界处设有检查站,他们检查每一辆过路车。一旦发现暗藏鸦片,司机无须审讯当场就给枪毙。这样,做司机是很危险的。如果有人藏了违禁品,而我又不知道,我就会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装货不是我分内的工作,我只管开车,我朋友负责货源。但警察不会这么认为。好在搞运输生意的,几乎都彼此认识。很容易就看出,谁换新胎了,谁又投资搞了个新零件。如果车辆焕然一新,唯一的可能就是做成了一笔违法生意。我决不会违法乱纪,除了有一辆合法的车可以开之外,我还在想可以做什么事来维持生计。
跑运输的另一个大问题是油价。除了昂贵的汽油,我们还用酒精做燃料。但酒精热效低,耗量大,需要带好多桶酒精上路,这样就占用了原本用来装货的空间,而且酒精做燃料的车爬坡不行。发动机温度低了不容易启动,要先倒一点汽油进汽化器里,汽化器外包一层蘸满酒精的破棉絮,点燃后给汽化器加热,直到引擎升到一定温度才能启动。另外,也可用手摇曲柄与车内打火同时进行。换挡时,要间歇式踩油门,试着给少量酒精,否则引擎又会熄火。这样,我们只好在开平路时才用酒精。
战争中,连点烟的打火机都禁止使用,就因为油价太贵。下山时,司机一般都将引擎熄火,离合器放到“中挡”,让车“放空下坡”,只要车轮转就不踩油门。我也这么干。美国人不,司机们都说美国人疯了,下山还踩油门。中国军队的司机也不踩油门,下山放空。因他们的油是根据路程定量配给的,节约下来,可以卖了将钱装进自己的腰包。
我成为袍哥帮会里唯一的“洋鬼子”
跑了几趟折本生意后,我在家住了好几个月,父亲看病人时我给他当翻译,因为前不久他才辞退了他的翻译。我得空了还是去茶馆,那里经常有搞运输的人进出,找工作找货源,人们对我很友好。一天,有人问我愿意不愿意开GMC卡车。那车是他们刚从美军的剩余物资处理处买到的。我以前在美军空军基地工作过,曾开过GMC 66军用卡车,这种车有十个轮子,六轮驱动,所以我很自信地说:“行!”与此同时,我朋友通过关系和贿赂,给我搞了个驾驶执照。这辆GMC卡车机械性能很好,但轮胎还是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