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今夕止可谈风月(2)

改变命运的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李文安努力，而是因为运气兼眼光。他考中进士不早不迟地恰好与曾国藩同年，而且与晚他十岁的曾国藩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同年关系。李文安一辈子干了一件大事，就是当曾国藩还是一个普通翰林学士时，他就将两个儿子李翰章、李鸿章一起送进了曾国藩家里拜师。这样的眼光，你有没有？

因此，后来曾国藩为什么要重点培养李鸿章兄弟？就因为他们受业最早，是自己还没有成名时就收的学生，跟后来他名气大了、地位高了，再来拜师的那些人，感情上完全不一样。

正如李鸿章赋里所写，“苞苴难进于权门，请托不行于纨绔。”李鸿章兄弟的辉煌腾达，就多亏了曾国藩，而且不是靠苞苴，也不是靠请托，而是老师教出来的。

李鸿章的哥哥李瀚章，人称“李大架子”，并不是因为他有才，他爱摆架子，是晚清官场中著了名的。但是他的运气更好。

道光二十九年（1949年），李翰章朝考以拔贡出于曾国藩门下，恰好又分配到湖南。三年后署永定县知县。咸丰二年（1852年）改署益阳县知县，因太平军进犯长沙，没有成行，奉湖南巡抚骆秉章之命驻守长沙南门天心阁，在李瀚章力战之下保住天心阁。次年，改署善化县知县。就在此时，曾国藩奉命帮办湖南团练，组建湘军，随即调李瀚章综理粮秣，后来又总理湘军后路粮草，成为曾国藩信任的后勤部长。

咸丰七年（1857年），曾国藩自江西回湘为父奔丧，李瀚章也回合肥守制。曾国藩奉旨复出后，没有忘记李瀚章，召其回南昌总理粮台报销事宜。李瀚章干脆带着其母、弟移家至南昌。

同治四年（1865年），李瀚章终于做到湖南巡抚，此后又做湖广总督、四川总督、两广总督。作为多年的湘军后勤部长，李瀚章知道钱财来之不易，加上受曾国藩清廉的影响，他基本上不敢贪。后来总督地方，李瀚章依然落了一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优评。

李鸿章，因在家中排行老二，故人称“李二先生”。与大哥相比，他的运气就不那么好了。腹有奇才、胸怀大志的李鸿章，后来虽然实现了自己“十年宰相寻常事”的梦想，但这个过程却要曲折得多。

咸丰三年（1853年）太平军占领了李鸿章的家乡，在京做翰林的他捉刀怂恿安徽老乡工部侍郎吕贤基上奏办团练，结果阴差阳错，二人都回安徽办团练。虽然立了一点功，但落得一个“专以浪战为名”的口碑。

咸丰五年李鸿章因收复庐州有功，记名道府；六年，获按察使衔，引得谣诼四起，不能自立；七年，丁父忧；八年，庐州失守，举家逃往南昌，托身大哥李瀚章。

咸丰九年，入曾国藩幕。十年，因与曾国藩意见不和，出走；十一年，重回曾幕。

同治元年（1862）奉曾国藩命组建淮军，实授江苏巡抚，比大哥早三年成为封疆大吏。到这个时候，李鸿章方才顺风顺水，一路高歌，青云直上。平捻、洋务、外交、北洋、签约…国外，人称其是“大清帝国中唯一有能耐可和世界列强一争长短之人”，是“伟人”；国内，人称其是“汉奸”、“卖国贼”。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鸿章并没有做成徐勉。“奏当代平章之事，贻后人清白之箴”，他只做到了前半，却并没有做到“贻后人清白之箴”，反落得个“宰相合把天下瘦”的笑柄。

无论如何李鸿章想做一个清官一个好官，但无奈，环境不允许。他曾经发出过这样的慨叹：“功计于预定而上不行，过出于难言而人不谅，此中苦况，将向何处宣说？”

在晚清那样一个三千年未有之变局中，社会土壤和政治肌体发生剧变的情况下，李鸿章同样身陷于腐败的泥沼中不能自拔，他想对清风明月，做花夕从游，那就不是李鸿章了。以晚清最为人所忌恨的请托为例，李鸿章自己可以凭能力脱颖而出，可他止不住别人的请托。一方面，新式事务不断涌现，在戎马生涯中，李鸿章要用人，朝廷有吗？在洋务事务中，李鸿章要用人，朝廷有吗？另一方面，候补官员群体不断膨胀，“常年有两三万之多”的官员在候补。“京官外官，动曰欲图做官，需各显其运动力。不然，即有经天纬地之才，亦将老死牖下”。制度内的渠道又走不通，因此，在北洋其间，李鸿章大量任用私人充当局所会办、总办等差，也就不足为怪了。

经历了四五十年官场的李鸿章，晚年不禁发出这样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