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谣言的魅力:麻风病王子的鲜血疗法

本文节选自《谣言如何威胁政府：法国大革命前的儿童失踪事件》，作者：[法]阿莱特·法尔热、雅克·勒韦，译者：杨磊，出版社：浙江大学出版社

前情回顾：书摘|虐杀与谣言:18世纪席卷法国的儿童绑架恐慌

我们回到巴尔比埃的记述：“一直有传言说，这些绑架儿童事件背后的原因是有一位患有麻风病的王子需要人的鲜血进行一次或多次沐浴才能治愈疾病。由于儿童的鲜血是最纯净的，他们被带走后会被从四肢上放血，随后他们将被献祭。人们对于这种行为感到尤为愤怒。”但是，他很快就不再提及这则谣言，而是对它进行了驳斥：“没有人知道这个传闻是从哪来的。这种治疗方法是在君士坦丁大帝时期提出的，他本人不希望运用这种疗法。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一个王子得麻风病，即使有，我们也不会采取如此残忍的治疗方法。”

在5月26日，达尔让松讲述了一个类似的故事，但是他暗指了国王：“一直有谣言说国王是一名麻风病患者，正在像希律王那样用鲜血沐浴。”两天以后，蓬巴杜公爵夫人写信给她的兄弟旺迪埃尔公爵阿贝尔·普瓦松说 ：“你一定已经听说了巴黎人的荒诞之举。我认为没有什么事情比相信有人想用他们孩子的鲜血来给一位患麻风病的王子沐浴更愚蠢的了。我耻于张口说他们连白痴都不如。”

在很多年过后，在1750年还是个孩子的装玻璃工人梅内特拉讲述了同样一个故事的不同版本：“在当时到处都流传着一则谣言，他们正在绑架年轻男孩并且放他们的血。这些被绑架的男孩再也找不到了，他们的鲜血被用来给一位患病的王子沐浴。王子所得的这种病只能用人的鲜血才能治愈。”

王子、公主还是国王，故事基本上都是相同的。但是，只有那4名记录绑架丑闻的同时代人才详细地提到了这个故事。另一方面，在后来的文本中，这个故事反复出现了其他版本。梅西耶提到它的目的只是进行驳斥。穆夫勒·达昂热维尔引用了它，但没有具体指明这位贵族患者的名字或性别。警察总长勒诺瓦在他的文章中提到了“一名年轻患病的王子”。在19世纪初，杰出的专家珀谢将这个故事收录进了他的《从警方档案中选取的回忆录》，他在这份回忆录当中肯定找到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根据他的讲述，巴黎人认为这些绑架的动机就是恢复国王的健康。

从这些证据当中只能得出一种结论：这个用鲜血沐浴的谣言与首都街头上流传的其他更加直白、不那么耸人听闻的解释，在某种程度上都握有一些我们永远无法确认的事。我们在官方的司法调查中没有找到这个故事的蛛丝马迹，这毫不稀奇。很难想象这些被告、目击者、警察，尤其是这些法官会愿意去触碰，哪怕是委婉地提及一则涉嫌亵渎君主的谣言。官方资料对其三缄其口证明不了什么，特别是因为这个故事并不是只出现一次的孤立事件而是反复出现的一系列事件，这意味着这个故事只是套用了那些熟悉的无稽之谈。

在1733年，一则类似的、关于猜测王太子患病的谣言传播开来，这似乎并没有让人们信以为真。在1749年，一位访问巴黎的俄罗斯王子很明显地在自吹自擂地说他知道了“治愈可怕的麻风病”的奥秘。在接连的追问之下，他最终向几位重要人士透露了这个秘密。珀谢详细描述了此事：“治疗的根本之处在于输入年轻人的鲜血。首先，将受害者的血放干净，然后将这些儿童健康的血液输入到患病者的血管中，被取血的儿童会因此死去。”一直以来都憎恨旧制度下统治阶级的珀谢甚至认为有人已经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路易十五。

20年过后，这个故事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在里昂。奥拉托利修会的所在地在猛攻之下被占领，人们指控这些教士藏匿了一位独臂王子，“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在学院附近抓一名孩子，割下他的一条手臂看看是不是适合这位王子”。我们是应当将这种荒诞之举看作是“愚蠢轻信的民众”的证明，还是将其视作是当时被驱逐的耶稣会会士组织复仇行动的证据呢？最后，同样的故事再次出现，时间倒转到1762年，两个陌生人给了芒特的一位刚刚生育的糕饼师傅一袋金币和一袋银币，因为“他们需要一个那天出生的孩子，这个孩子必须是女孩并且这位母亲只生育女儿，他们计划用婴儿的大脑和骨髓来让国王在一个月内死去”。除了钱之外，他们还许诺给她另外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