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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方萌︱安·兰德是思想家中的荡妇吗?(2)

2019-06-09 10:40来源:互联网关注:作者:默克

田方萌︱安·兰德是思想家中的荡妇吗?

《安·兰德批评者的激情》
安·兰德的性爱观
在传统的中国人看来,兰德与纳撒的恋情具有三重不伦的意味。一是不守妇道,背叛丈夫奥康纳,与其他男子寻欢作乐;二是不循师道,与门徒发生了肉体关系;三是不具长者之风,用兰德自己的话来说,她成了“一个追逐小白脸的老女人”。持有这些价值观的人完全可以给兰德贴上“荡妇”的标签。兰德的情事如果发生在中国,想必会遭遇更可怕的舆论攻势——想想当年杨振宁和翁帆的婚姻在网上引起多少嘲讽和谩骂吧。然而,兰德的不伦之恋不仅符合其人生哲学,也体现出她保守的审美倾向。
在一本全球女哲学家的传记集中,兰德的作者海尔(Jenny Heyl)这样评价道:“……她(兰德)的文艺仿效了她的人生,她的人生也效仿了她的文艺。”有些作家说一套做一套,兰德却实践了知行合一的原则。她将自己的思想称为“客观主义”。就本体论和认识论而言,客观主义接近我们熟悉的唯物主义哲学。她的伦理学则极力批判利他主义,张扬个人主义。兰德小说《源泉》中的主人公洛克就体现了这种哲学的典型人格。他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质,既使整个世界都反对他,洛克依然坚持自己的理想信念。
以自我为中心的客观主义哲学也体现在兰德的性爱观中。十九世纪以前的西方哲人大都不屑于谈论床笫之事,德国哲学家叔本华首先承认了性爱之于人类精神的关键意义。他将性活动视为意志的集中体现,性欲不满是痛苦的根源,满足则是无聊的开始。尽管兰德的哲学也重视性爱,她的立场更接近尼采,将性爱看作自我价值的最高实现。《阿特拉斯耸耸肩》被公认为兰德最有影响力的代表作,其中的人物弗朗西斯科曾说:“那些自轻自贱的人竟然想通过性冒险赢回自己的自信——这真是南辕北辙,因为性并不是前因,而是后果,是一个人自然价值感的一种表现……”
兰德相信,性爱绝不仅仅是一种生理需求,还是全部人格的精神体现。她鄙视将性视为动物本能的观念,甚至借弗朗西斯科之口宣称:“只要跟我说一个人性兴趣的指向,我就能告诉你他整个的人生哲学。”在她看来,性爱追求必然是自私的,没有人会出于无私的理由投入这种活动。对男人来说,一位女子越能反映出他深刻的自我形象,就越能吸引他。因此,“一个对自己的价值有无限自豪的确信的男人,总会希望得到他能找到的最高级别的女人,他所渴慕的女人,最强最难征服的女人——因为只有拥有了一位女英雄,他才会得到一种成就感……”我们只要将这句话中的“男人”和“女人”互换,就可以知道兰德本人的性爱观。
在兰德的伦理体系里,性爱活动具有强烈的道德性。这种道德性并非基于人际关系,也不受限于社会规范,而在于是否忠实自我。兰德与奥康纳成婚时,几位友人曾说兰德的签证快到期了,她需要找个办法让自己留在美国。这实在小看了兰德。她也许会借助婚姻获得绿卡,但她不可能为此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子。除了与纳撒的婚外情,兰德与奥康纳的婚姻生活相当稳定,持续了半个世纪之久,直到奥康纳死在她怀里。
兰德的性别观念也很传统,她既觉得同性恋者“恶心”,也认为女性不该当总统,因为每个女人都应找到可以仰视的男人,而女总统无法仰视任何男人。她本人自视甚高,常有鹤立鸡群之感,只欣赏有阳刚之气的男性精英,而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有些学员曾向她暗表爱慕之意,她一概置之不理。兰德很少遇到心仪的男性,可爱情之神还是在年近半百时眷顾了她。海勒这样评价她与纳撒的婚外情:“对他们来说,相爱在哲学上是不可避免的,是浪漫的,在道德上是正确的。”
同时这也意味着,纳撒与帕翠亚偷情,不只是在肉体上背叛了兰德;更可怕的是,这是一次针对客观主义的叛教行为。既然性爱体现了一个人精神上最高层次的追求,而只有她和纳撒达到了这种境界,两人在对方身上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纳撒是不应当去寻找其他女人的。然而,他却爱上了帕翠亚,这正是兰德最鄙视的那种男性——“他绝望地狂呼,因为他对他尊敬的女人毫无感觉,却发现自己受缚于对阴沟里的荡妇的不可遏止的激情中。” 她于是激烈地指责纳撒是个“对卖唱姑娘的肉体产生性冲动”而抛弃了自己最高价值的男人。
安·兰德的批评者提到她的师生恋,不仅想说她在情感上是放纵的,还要借此讽刺她在精神上也是贪婪的。林行止先生称兰德坚信“自私自利和贪婪是资本主义社会前行的原动力”,“贪婪在兰德词典中有正面意义,她的不少著述遂被暴发的‘新钱’们视为贪婪的福音(The Gospel of Greed)。”在《特朗普灵魂中的女人》一文中,许纪霖教授也说:“她对个人主义(确切地说是精英主义)所具有的狂热,与清教徒的审慎与谦卑格格不入,对人性中与生俱来的贪婪和骄傲也缺乏起码的警惕。”其实,兰德恰恰是个反对贪婪和拜金的思想家。
兰德笔下的弗朗西斯科曾这样批判“实用主义者”:“(他)轻视原则、抽象观念、艺术、哲学和他自己的灵魂。他把获取物质的客体视为存在的惟一目标——他嘲笑考虑它们的目的或是源头的需要。他期望它们给他提供乐趣——他搞不懂为什么他得到的越多,他感觉到的反而越少。他是那种将时间花在追逐女人上的人。……他告诉自己他追求的一切不过是肉体的快感……在征服一具没有灵魂可言的肉体中又会有什么光荣可言?”能写出这样一段文字的人,怎么可能贪得无厌?
兰德本人具有很高的艺术品位和精神追求,她书中的主人公在精神上也是自足的。将她视为贪婪者的教母,是对她的严重误读。兰德理想中的社会建立在出于自愿的贸易基础上,金钱只是这个社会的“工具与符号”——不仅是“自由国家的货币符号”,也是“自由思想的符号”。“它(金钱)可以把你带到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但它不会取代你成为驾驭者。它会赋予你满足自己欲望的手段,但它不会赋予你欲望。”也就是说,兰德认为金钱只有工具性的价值,不应成为人类追求的根本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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