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早让这些人走上正路, 不知会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记者刘智宇 实习生陶小琪
方柯(化名)从传销窝点带出来的“听课笔记” 记者许魏巍 摄从合肥到武汉,20岁的大学生方柯(化名)的动因,原本是爱情——女朋友一家陷入东西湖区的传销窝点,投入超过50万元,不愿返乡。方柯来武汉是想“救她出来”。
在传销窝点“卧底”4天,眼见女朋友一家以及全国各地的人们深陷“2至3年赚到1380万”的荒诞中执迷不悟。近日,在汉口一家宾馆内,面对长江日报记者,方柯不再仅仅担忧自己的女朋友:“不及早让这些人走上正路,不知还会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女友发来QQ消息
武汉有个挣大钱的项目
7月的一天上午,在安徽读大学的方柯QQ弹出信息,发消息的是自己的女朋友嘉嘉(化名)。和女朋友处了2年,在方柯看来,这个女孩“很单纯”。
这一次的信息却让方柯丝毫轻松不起来。“我跟爸爸在武汉做项目,100%挣大钱。”他追问是什么生意,嘉嘉不肯明说,“你有时间来看看”。方柯告诉长江日报记者:“当时,我心就凉了半截,很可能是在搞传销。”
此后,女朋友时常在网上和他单线联系,不断建议他来武汉,说自己的爸爸、舅舅等家人都来了,“我基本确定,她就是陷进传销窝点了”。
原本和朋友在合肥创业做点小生意的方柯,实在放心不下女朋友。“我想过直接报警,苦于没有证据。”方柯说,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里萌生——去“卧底”,想办法把女朋友救出来。
方柯带了3部手机,1部随身带,另外2部藏在包里,“怕去了手机被没收,联系不上外界”。
准岳父热情“异常”
一天安排自己听4节课
8月的一天下午,方柯抵达了嘉嘉一家位于东西湖区某小区的租住处。方柯回忆,嘉嘉的父亲一看到自己进门,热情得让自己有些吃惊。“第一次见女方家长,他就热情地给我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没聊几句,话题很快被挑明。“100%挣大钱”的项目是这样操作的:刚加入的成员,缴纳102800元会费,之后不断发展下线,2至3年可赚到1380万元。
“这就是传销,违法的!”方柯向嘉嘉一家直言不讳。他们并不气恼,将方柯安排在一间空房内住下,让他“不急,再看看”。随后,嘉嘉一家带着第一次到武汉的方柯到户部巷、江滩逛了逛。一路上,方柯不时劝嘉嘉:“跟我回去吧。”嘉嘉不为所动,说:“你先跟我听3天课,听完了再决定。”
抵达武汉的第二天,嘉嘉一家开始带着方柯去“上课”。“上午9点、11点,下午3点、5点,一天听了4堂课。”方柯说,每次出门上课前,女朋友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地点,是出门前,通过微信接收上级“指令”。
将家人发展成下线
嘉嘉父亲投入50万元无收益
方柯说,4天内,嘉嘉每天按照上述4个时间节点,将他带到东西湖区的多个小区内“上课”。“去之前必须先联系好,没联系好,对方一定不会开门。去了手机还会被没收”。
上课内容是什么?方柯用手机偷录的一段对话中,一名女子先是详细询问方柯的个人信息、职业规划,随后直言:“我们做的这个项目,你相不相信?”方柯回答:不相信,3年赚到1380万太不现实。
对方不断向他灌输“国家扶持”等理念。方柯质疑有人因为传销被抓,对方则称:这是国家在宏观调控,抓谁不抓谁,都是国家在有意控制。
“我越听越觉得荒诞,又不敢直接反驳。”方柯说,卧底的第二天,连续听了6节课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向嘉嘉提出:“马上跟我回去,不然我就报警!”
没想到,嘉嘉听了与他吵起来。嘉嘉的爸爸“打圆场”:“你才来2天,很多东西不明白,再听听,如果你能指出这个项目的破绽,我们全家都跟你一起走。”
方柯告诉长江日报记者,直到现在,他也理解不了嘉嘉的父亲为什么会投身传销。“将包括嘉嘉在内的几个家人发展成自己的下线,他已经投入了50万元,根本没有收益”。
假装被洗脑逃脱
想让陷在里面的人觉醒
方柯说,无论自己如何劝说,嘉嘉一家仍执迷不悟,自己开始转变策略——假装被洗脑,找机会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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